Art Appraisal Club展覽評論會議(2020.5.31)
日期:2020年5月31日 4-6時
地點:C&G藝術單位
與會者:梁展峰、阿三、丁穎茵、梁寶山、郭瑛、楊陽
整理:梁寶山
- 是日會議議論會務為主,不少藝術活動因疫情停擺,小型展場較早回復正常,但檔期和消息發放難免仍然混亂。故展評部份較短。
- 故成員零碎地看了香港國際攝影節在深水埗一帶展覽。
- 近期有大量展覽均與運動有關。
- 除作品外,是日也較多提到活動的整體效果和策展方式。
《香港國際攝影節2020 》
展期:2020年4月至6月
展場:多個場地
及
《茫》黃百享個展(光影作坊的New light-青年攝影創作系列)
展期:5月16日至6月 28日
展場:光影作坊
- 是屆攝影節沒有大型展覽,而是以在小型場地的個展為主。我們不知道大會如何與藝術家溝通或如何介入策展。但展覽完成度高,尤其是「新一代攝影師育成計劃」的年青藝術家,頗見成效。
- 光影作坊的兩檔展覽:《餘燼》黃淑賢個展,和《茫》黃百享個展,均有觸及運動。不是全部成員都有看到兩個展覽。故合併討論:
- 《餘燼》包括多個錄像裝置,是眾多回應與運動有關的展覽中較為完整和意圖清晰的一個。
- 不少與運動有關的攝影作品均是直接攝影(straight photography),靠圖像說故事。但有趣的是《茫》探討的是媒介的本身、菲林攝影的原理,如何構成對運動的經驗。作品大致的做法是:重回運動現場拍攝,並與直播的手機或螢幕作雙重曝光。於是每一幅大型照片中都有片留白,留白的背後則播放着運動的影像。《茫》(Screen Slaver)顧名思義,指涉的就是運動期間日夜收看直播的時間經驗,但媒體卻又使人與現場產生距離。另一組四件攝影裝置圍繞著柱的四面而設置,將開的嘴吧上面有一層被不停塗抹的黑色,正是街上被不斷抹走的連儂牆的視覺效果和物質狀況。成員關於具體的歷史時空和語境應如何在作品或展覽中呈現?並會如何影響對作品的接收?其實從具體事件出發的作品如藝術手法成功,還是會有超越時空的普遍性。掩嘴、消音的比寓雖然頗為直白,但也頗能從香港現下的處境帶出人們被抹除身份的普遍性。整批作品的內容可能並不是作品最重要的地方,而是對媒介和運動的反思,和人與媒介的距離。但其所選取的歷史時刻則肯定豐富了作品的意思。
- 在油麻地櫥窗展覽空間Precedee展的《裂像的破口》展期短,也是使用非敍事方式探討媒介與現場的關係。李卓緩把八張照片以九宮格式來排列,中間一格留空,全是用菲林拍的添馬艦解放軍軍營。獨缺的一張,則要觀者自行按小紙條上的指示到附近一個報攤尋找來看。然後地下還有一句說話:近看遠史 UP CLOSE WITH A DISTANT MEMORY。作品想要表達的是她因為2014年不在港而缺席雨傘運動。藝術家透過攝影把觀眾拉回到運動現場,再帶出事件的在地性和與個人的距離,顯示出能其對事件的敏銳觸覺和反省,同時又不急於提出答案。但作品過於直白的地方就是那張3R,原來就是報攤的女攤販。
- 其他比較零碎的討論:
- 成員也有留意到在曾冠群在Parallel space展出的《臨時邊界》及岑倩衡在open ground展出的的《餘燼與安魂曲》(均為育成計劃)。都是透過圖像帶出事件和容內,手法比較直接。 岑倩衡拍攝六四燭光晚會剩下的蠟燭和杯,令人聯想起曾德平在九十年代也曾拍攝同樣的題材。也有成員聯想起另一位芬蘭藝術家 Hannele Rantala,專們拍攝人們用遺留下來的「雲吞」(用過的紙巾),每一件都有一種孤觸的感覺。(see work on her website: 47 Departures)
- 陳國榮在JCCAC的《消逝》(衛星展),拍攝建築物中的過渡空間,擺放在JCCAC某幾層連續的中庭走廊,設置方式頗有心思。不過設置有點掩過作品內容,難以令觀者留下對影像的印象。
-
- 也是在JCCAC,盧建民的《再想像香港爬山共同體》(衛星展),有成員因其自然題材被吸引。但觀展時才發現原來藝術家正是因為「魚旦革命」,與梁天琦一同被判監的,卻較少人留意。展覽開宗明義講「想像的共同體」,由盧燕珊策展,切入角度以較全面的手法展現作者,沒有把他簡化為公共人物或政治迫害受害者。盧建民本身是行山愛好者,作品展現理解香港的親身視角,例如在飛鵝山看東九龍、又或從犀牛石看赤柱監獄。從他的鏡頭可看出他對香港的愛,甚至說明一直致力守護的到底就是甚麼!游蕙貞和梁頌恆等戰友的近距離紀錄在展品數量上較少,正好成為山嶺的註腳。藝術家本人身在囹圄,策展起了關鍵作用。但亦有成員認為策展動機並沒有能從展覽中看出來,需要依賴語境和說明。
值得留意的趨勢
近期年青藝術家都傾向用黑白攝影。 例如IFVA獲獎的卡娜 Carla Chan, 她的動態雕塑也採用了黑白。是因為想加強作品的權威?還是感覺絕望灰暗?要是這樣,會不會還有其他可能性?
香港人權藝術獎
展期:2020年5月12日至6月6日
展場:歌德學院
- 今年主題為《庚子年》— 根據傳統的中國曆法,預計該年將發生重大事件。展覽中有不同媒介及主題的作品,主要是近期香港的社會事件、有些作品涉及少數民族的待遇及公民監控等等。
- 過去也有邀請策展人,包括黃宇軒與Caroline Ha Thuc。因為組織本身不熟悉展覽運作,故希望由業內人士來整合和詮釋比賽和展覽。包括安排評審、編排展品和向傳媒簡介。
- 展出入圍參賽作品,其實不明白策展人的角色。作品展示方式有點混亂,例如將兩個不同的錄像作品並置,說明牌的位置與作品亦連不上。
- 公開徵件,加上是議題式展覽的確不易做,既要考慮作品本身質素、又要推動議題。所以策展人有很關鍵性的作用。
- 展覧參集專業和業餘作品 ,對於議題的表述比較直接,難以引導觀眾作進一步的了解或討論。獲獎作品是製作較為專業的一件,內容具話題性,技巧和作品處理亦達到一定水準。
Art Appraisal Club展覽評論會議(2020.04)
日期:2020年4月18日 下午5-6時
地點:C&G藝術單位
與會者:梁展峰、阿三、丁穎茵、梁寶山、郭瑛
整理:梁寶山
元創坊PMQ的幾個小展
Link 1
Link 2
- 應該是未能出租的單位,找年青藝術家來充填租期吧。不少都非常幼嫩。
- 黎雪沁的With Light–We Can Conquer Our Fear,要觀眾自行用手機燈光觀看相片,雖然有點熟面(像白雙全的「與視覺無關的旅行」),但這個設定驅使觀眾走到獅子山輪廓線的燈光下貼post it、加上煽情的音樂,還是令人有點感動。亦有成員覺得反感,平時看見獅子山的照片會不期然感動起來,但作品簡陋如此,覺得是被騎劫。
- 彭金有的繪畫和裝置,也有點煽情
- 陳卓甄、張梓祈的《The Sea Keeps Burning, 世界的模樣依舊如常》,亦像李傑的翻版。
鄧廣燊:〈踱來踱去〉
展期:2020年3月14至29日
展場:Hidden Space
照片摘自 Hidden Space Facebook Page
- 鄧是藝術學院去年畢業生,展覽以追跡剛逝世的母親為題,包括素描、繪畫、錄像。圖像來自到內地處理母親遺物的旅程,或刪裁或放大。素描細緻之外,連裝裱也親力親為。可見出Hidden Space對年青藝術家的扶持,有助提高年青藝術家的展覽完成度。
- 情感的表達雖然也有點面熟,甚至有點像鄧國騫,但無論是畫面和圖像處理、錄像的節奏和聲音,都純熟準確。尤其錄像中快要吹爆的氣球、吹不響的牧童笛,很能表達出綳緊和被縈繞的情緒。
* Kaite 的Hidden Space 同是自己的工作室,他正在浸大讀博士,也在藝術學院教書。空間會資援年青藝術家創作。模式值得鼓勵。
李繼忠:「通向深海的狹道」
展期:至3月29日(周二至日)
展場:灣仔軒尼詩道365號富德樓6樓
李繼忠提供
- 成員觀感極端:三位認為比上次《無法憶起 我怎樣到達這裏》遜色;有兩位成員則認為整體比上次好
- 反方:從檔案到錄像,以不同的角色組成多重敍事,這種方法已成為他的風格。但相比起「無法」,這次的角色和敍事都有點未夠工整和急奏章。從支離破碎的檔案到故事,似乎仍很牽強。「無法」的檔案與檔案之間的空間比較能容讓再創作,忠靈塔和二戰的引伸頗能同時對照現時的抗爭處境。這種反覆顯示利用檔案的難處,例如過於想要還原本真,反而堵塞了再創作和深化思考的空間。兩組錄象相對展示的方式,也過於漂亮和理所當然。
- 正方:另一種觀點是錄像手法具實驗性、節奏較適合在展場展示,而不是靠電影語言。日本女子與日本男子的錄像略有時間落差,令觀眾看得舒服。反觀「無法」則過於被檔案的主題牽着走,每一件作品都過於工整,當合起來則太多。錄象作品不應太執着於敍事,而是聲影節奏的合成。這次較「無法」接近展覽空間的錄象,內容不再蓋過其他。藍色地膠引伸自小電視中的元素,成功轉化成空間,讓觀眾得以進入整個作品,觀展完畢,可帶着深刻的整體印象離開。反之「無法」則難以有整體印象。
- 總結:空間整體感強。但藝術家的學院習氣也強,過份依懶藝術手法來蓋過未處理好的問題,對檔案有一些無必要的執着。作為策展人,「通向」會較適合用展覽的方式來呈現,而「無法」則只要重新處理空間佈置,兩者的效果都可以改善。也許藝術家要多與其他人合作,互相衝擊,以去除習氣。
更多評論:
Fizen Yuen :〈李繼忠「通向深海的狹道」:永遠站在對(面)的一方〉
王慰慰:〈一個沉默的時機〉
文化者:〈通向深海的狹道〉
曾曉玲:〈ways of seeing:日佔時百萬人「送中」 「通向深海的狹道」之探究〉
後#Me Too藝術
展期:2020年3月11至18日
展場:JCCAC
參展者:一班香港師奶、文晶瑩、吳王夫差、吳傲雪、梁以瑚、陳從菲、象小姐、溫善蘅、黃嘉瀛、魂游、Yuet Zuki Wong、Aurelia Giovanni Laksamana
- 推議題的展覽,策展人的角色更形重要。觀展時也要自動調節要求。
- 現時策展人包攬了所有角色,包括設定主題、尋找藝術家、傾作品、佈展,甚至找不是藝術家的人來參展──和自己也參展。策展人雖然全情投入,但也分身乏術。
- 觀展變成非常依賴策展人現身說法,了解每一位參展者背後的故事,策展引起的反思和過程中的喜樂得失……均比展品好看。[討論開始激烈] 但亦有人對這種現身說法避之則吉。
- 參展者全是女性,沒有其他性別。
- 比較印象深刻的,是Aurelia Giovanni Laksamana的兩組攝影,讓受害者展現自己和發聲。但還是難以脫離自我區隔(ghetto)的困局。
- 一如近期的Hong Kong Human Rights Arts Prize一樣,作品沒有驚喜,議題和立場先行,只能呈現一種看法和感受,無法以藝術帶出更多思考角度和展開討論。成員有點提不起興趣去觀看。倡議式展覽應該要做到引發觀者同理心。但往往出來的效果卻只是很嘈雜、很慘、呼天搶地,並自我區隔,重覆着同樣的,令人感到煩厭。可惜這種藝術和策展手法,卻頗能得到關注。
- 尤其是梁以瑚的《妹仔》,只顧放大慘情,被關注的對像只能重覆受害經歷,使其整個人生顯得更加蒼白。而事實上這位婆婆除了慘情之外,還有很豐盛和自主的人生。
- 此外Yuet Zuki Wong也是非常堅強的女性,但展覽的處理手法卻使之成為被同情的對像。「重要的事情講三次」,故此每一件作品都在重覆相同的慘情,尤其是非藝術家參展者。
- 策劃倡議性展覽,難度其實非常高。一定要與參展者有深入溝通,甚至建議其他切入方法,避免過於受害者化,才能有效地把訊息宣揚開去。作為藝術家兼策展人,可考慮擅用所長,以工作坊為本,深化議題和改進藝術手法。以展品為重心的展覽,未必是最好的方法。
- 看了這麼多在重覆着同一個訊息的作品,還是不得其門而入、未能產生同理,反之還覺得厭倦和憤怒,也許那個「侵害」芭比的觀眾實在也他/她的原因。[與會者哭笑不得]
3 June 〈有關參展者對本評論的回應及展覧資料的更正〉
4 June 〈Art Appraisal Club 回覆參展者對本評論的回應〉
周俊輝:《背影》
展期:2020年3月17日至5月16日
展場:安全口畫廊
- 藝術家停留在這個階段太久了。去年在紐約的個展看來畫得非常急。
- 很期待這次展覽是一個轉機。過去他的作品很少帶有個人情緒,但這次他卻以很直接的手法來表達自己,在現場追趕和見證事態,用色和筆觸都能感到他對事件的憤怒,尤其那幾件自畫像,盡顯他的純熟技法。雖然有人猜測這些小幅是為了降低售價門檻、薄利多,但其實真的只是個人情緒宣洩,本來沒打算拿出來展覽。
- 過去他慣於以電影或影像作為中介,簡接地表達他的看法。他自碩士畢業後便一直以這套理論行走江湖,成功應付藝術界和市場的需要,卻對自己做成局限。又或者,他其實跟許多其他畫家一樣,只不過是享受畫畫的樂趣。這種情況亦經常發生在陶瓷等其他以媒介為本的藝術家身上。如果撇除概念,作品越畫越好,顯示出一以實之的忠誠,本來不成問題。但問題是在有時竟然越畫越差,先前題為「我有話說」的個展,其實反而曝露出他的失語。也許,藝術家也有疲倦困乏的時候吧?
- 像他這類藝術家,到底應該如何突破自己?應該是在既有框架內尋找進步空間?還是徹底跳出既有的框架和方法?這次展覽之所以令人期待,正是因為憤怒的情緒已溢出任何框架,可以推進藝術家走出困局。
- 不過這個缺口能否繼續打開,還有很多的困難。因為既有的方法太有市場、能製造話題……建立了二十年的事業基礎,真的很難一下子放下。即使在已經沸騰的情緒爆發點上,但觀其畫法、畫幅設定,還是非常的計算和克制,性格超級理性「control freak」(控制狂)。這次嘗試之後,能否真的開創新局,仍說不定。
- 我們剛好見證第一代成功製造市場的香港藝術家,但能走出事業中期困局的卻不是很多。李傑是其中之一,從繪畫枱布到紙皮和文字,虛浮得來卻又多變。加上他個人性格中對物件的怪癖(和社交能力),使之能在藝博遊戲的邊界游走,給予觀眾驚喜。而另一個成功的例子,則是梁志和。
- 最後的結論:策展人能否助其走出困局?因為太成功──他需要的已經不是策展人,而是生命導師(life coach)!
Art Appraisal Club展覽評論會議(2020.03)
日期: 2020年3月15日
地點:香港仔neighbourhood cafe
與會者:梁展峰、楊陽、阿三、丁穎茵、梁寶山、郭瑛
整理︰梁寶山
《詩,每天,死亡-馬琼珠個展》
展期:2020年1月8日至2月9日
展場:光影作坊
展覽到底是輕浮還是沉重?
藝術家原想做一個詰問甚麼是攝影?回歸到菲林的展覽。但受運動影響無法創作,所以改變方向。處理沉重的死亡,雖然藝術家自己覺得「很浮」,但大家都認為展覽作品完整。與去年林東鵬的《山洞記》(見2019年? 展評link)同樣是以畫家的手法(painterly)處理整體空間。《缺席父親的喪禮》,高度壓縮對喪父和對死亡的情緒(亦有成員質欵作品的情緒其實不強烈)。《24-hours McDonald》亦是關於死亡,反覆描繪麥難民的新聞圖片,重新關注這位生前被受忽視的無家者。藝術家似乎已找到如何用這種繪畫現成影像的方法來回應社會。馬琼珠再次以平面堆疊的方式,像雕塑一般來展示二度空間的攝影。整體要比2018年的《時間曾經打一個摺》(見2018年? 展評link)成熟。
不過利用現成影像,或許會為觀眾做成閱讀困難。因為不是每一位觀眾都會看過這些圖像,知道它原來的意思。《24-hours McDonald》與《The Last Scene of Stalker》,對看過Stalker這套電影的觀眾來說,或許會覺得這對相連畫(ditype) 很有意思,因為電影中的女孩同樣遭人忽視,選取的場景亦與麥難民死亡現場的桌子互相呼應,女孩的超能力和畫面的金色,似乎都是對死者的祝福。
比起電影定格和現成影像,她的裝置、物件或女性觸感作品,則獲得較少注意。這大概是因為欠缺共同話題所致。其實她這一類作品也非常出色,例如2001年在澳門婆仔屋的《室憶》,利用大量髮夾造成了浮在半空的裝置,原來堅硬的物料卻與懸浮輕柔的感觀造成對比。這次展覽以體操運動員李寧為題的《A Chinese Gymnast》,同樣呈現出這種失重的感覺。無論是裝置或物料所造成的視覺趣味,均巧妙地表現出失重的狀態,很有詩意。因此,影像原來的意義可能並不是關鍵。只是大家比較關注她作品中的知性思考,而忽略了藝術家對物質的微妙轉化。重要的其實是兩者相輔相成,反覆咀嚼影像,把無關重要的東西都過濾掉,讓物料說話。(與周俊輝新展覽《背影》的手法形成強烈的對比。)
《何倩彤:沼澤地》
展期:2020年1月9日至2月29日
展場:漢雅軒
大家遇到同樣的問題──就是因為與她的音樂口味不同,而無法解讀作品引用的歌詞。反之,用國旗扮床單鬼而成的《死皮》,則容易明白得多。
成員評價迴異:
有成員認為整體既幽默又恐怖。有些作品較直接,如《死皮》和《舊史》。有些作品如《一千零一夜之前》、《一千零一夜之後》、《愛之秘》等等,則需要讀者先了解典故和語境。而《打落弊》以黑色的毛覆蓋整面牆壁,效果嘔心,與Meret Oppenheim 作品Object (皮毛茶杯) 有過之無不及。比起她之前的作品,這次個展無寧是想即時表達因為運動而產生的憤怒。如罵人:「你去食屎喇!」從罵人食屎,到用朱古力來表達,其實已是一種極端的轉化。何巧妙地利用漢雅軒原有的玄關,令人有所奇待。錯落地分佈作品,令觀眾迴轉其間,整體氣氛抑壓,成功控制觀眾情。以階梯方式懸掛領導人頭像(《束之高閣》),與無端自轉的唱盤,也是神來之筆,強化了幽靈的感覺。就像鬼屋一樣,無一合理,充滿不確定。整體佈置相對個別作品效果成功。
有成員則認為有些作品太過直接,欠缺懸疑或聯想空間;作品之間的關係模糊,欠缺邏輯。《他卻切切想着那片純粹的冰原》,把維根斯坦的書頁中的空白放在燈箱上展示,亦嫌太過簡單,未能充份表現電影導演戴力‧渣文(David Jarman)對其對完美世界的追求的諷刺。又或許是她的處理手法相比起她背後的思考簡單;內容上亦過艱澀,令觀眾無法進入解讀。中間的地毡與床單鬼,被燈箱不及理地隔空,背面的地上又放着一個正在播放唱片的唱盤,令人摸不着頭腦。雖然看見藝術家努力想改變自己的創作方法同時回應時代,但作品與作品之間關係顯得堆砌,感受真是見仁見智。
這亦令人聯想起鮑藹倫去年11月在馬凌畫廊的《 大動作》。鮑的表達方式也可說是直接,例如《現實的幽靈》,不過只是把水點滴在熱板上讓其立即蒸發。但其簡單而細微卻很能觸動人。又例如《意志的幽靈》,整面牆壁都是蠟,出其不意,令人毛骨悚然。作品之間的互動、空間調配和物料的對話,要比何倩彤緊湊。
如何幫助觀眾了解藝術家的世界和指涉?也許連策展人也難以提供有效的方法,因為如果不作解說,觀眾便無從入手,只單獨欣賞其形式。但如果解說太白,又會失卻觀賞的趣味。所以真是非常兩難。加上以這位藝術家的性格來說,策展人一定要跟她同聲同氣,完全了解她的觀影與閱讀趣味,互相共鳴,才能合作愉快。
成員因此討論如果有策展人介入,會不會有幫助。但對於比較自我的藝術家,有時策展人可能很難介入。不過專業的策展人,也許亦可以有不同的入手方法,例如選擇站在觀眾角度與藝術家溝通。藝術家不應該期望策展人百份百認同藝術家,因為策展人的角色正是從中調配。
勞麗麗《保持緘默》
展期:2020年1月23至4月12日(延長展期)
展場:Tomorrow Maybe (逸東酒店)
主題和內容都非常「得意」(可愛)。藝術家和展覽都值得更多人關注和談論。
既貫徹其風格,但也加強了深度,例如敍事越來越複雜,甚至加入了科學知識。比「漫慢電視」系列緊湊。觀眾看到最後,發覺自己還是不明所以,正如在門外的點題作品《Talking plants》一樣,人類與植物的溝通往往以失敗告終。展場原有被密封的窗,一直都用窗簾蓋着,但她卻選擇移走窗簾,讓人看到房間是密封的事實。在眾多同場的展覽之中,鮮有地充份利用到展場的特性。
《冷火》以現場發酵過程配合錄像,與去年在Para Site《咖啡店》的展示方法類似。錄像揉合搭飛機的驚恐與發酵的原理,再後插入了一個傘運的鏡頭,有點對死亡顯出病態的着迷(morbid)。
相比起來,《欲壑難填》(廣州本來畫廊,2018)便顯得過於投入而說教,令觀眾無法進入。這次她的錄像則把自己的角色也放進去,使觀眾更容易投入她的視角。錄像雖長,但內容一點也不沉悶。點題之作令觀眾先了解整個展覽的設問,進內室後便會懂得去把玩。
還有一點顯得有趣,是電視、植物與發酵的類比。在密室之內,三者不管有沒有觀眾還是會繼續進行,默默轉化產生作用,不單是在內容上對話,而是所選取的媒介與植物在形態上的相似性。點題之作《Talking plants》旁白說植物是骨格精奇的格鬥者,雖不會走動,卻非常聰明地讓其他生命來完成生長的所需。雖然以自然和種植為題,卻沒有落入田原的浪漫。整個展覽見出勞麗麗從植物身上學習到的生命哲學。
看這個展覽令人不期然聯想到楊沛鏗也大量利用植物來做創作。作為觀眾只能看到他對植物沉迷,對觀眾來說卻有點難以進入。因為患有社交恐懼症,因此他的想法是以植物作為自己的替身,把植物設置在不同的場境,再表現植物被人忽視的特質。他對植物的歷史,研究非常深入,包括它的社會意義。但作品卻只流於表達個人掙扎,符合商業展覽的視覺趣味,而未能找到展示研究的合適方法。相反勞則成功帶動觀眾去反思自己對植物的無知,並且提供另一種富於節奏的呈示方式。二人剛好是一個「好睇」、一個「好賣」。